下,众人皆不明所以,只听她接着说了下去:
“建昭十二年,你从新郑老家赴京成婚,我曾想在你渡河时杀你,可惜那时我逼婚之事早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,你若死了,我便是头一个怀疑对象,故而忍住了没动手。”
“十五年上元,你怀着令漪,他陪你上街看灯,我原想趁着人多弄死你。
可惜我那时已经生了婉玉,为了她,我也不想徒增罪业,就放弃了。
后来想想,更是觉得没意思。
一个瞎了眼的男人而已,我何苦为了他丧失理智,犯下杀孽。”
云姬早已惊出一身冷汗,令漪也尴尬得不知所言,不想她竟如此直接。
临清县主眼看不妙,忙抱着母亲的小臂撒娇:“阿娘……”
“你看看你,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模样了。
这样的玩笑话可别说了。”
“我可不是开玩笑。”
大长公主却道。
又同云姬说:“总之我今天和你说这些,就是想告诉你,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当年我都不曾对你下手,如今就更不会了。
你没必要怕我。”
“贵主说的是……”
三魂六魄归位,云姬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,“妾记住了。”
大长公主不语,视线流风般地掠过她,示意令漪同她前往后山迁坟。
自此之后,都不曾再理会云姬。
快二十年过去,她还是不喜欢云意这个人。
倒不是嫉妒,也不是厌恶她嫌贫爱富、抛弃裴慎之。
毕竟,谁规定女子就得安于清贫呢?她不喜欢云意,就只是身为母亲,不能苟同云氏抛弃女儿的做法罢了。
她也是母亲,她爱婉玉,愿把世上一切好的东西都送给女儿。
故而对于云意这种只顾自己享乐却不负责任的作派,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。
不过——大长公主回头,看了一眼正挽着母亲、行在身后的令漪。
能指责云氏的,也只有裴令漪这个当事人罢了。
她没必要为之耿耿于怀。
她又究竟是因为谁才对此耿耿于怀。
大长公主不愿多想,淡漠地撇过脸,一旁的临清县主察言观色,忙说起趣事来,分散母亲的注意力。
当日,令漪父亲的棺椁从永徽寺中迁出,葬入北邙山间、嬴澈从前选好的墓地里。
朝廷的平反和追封早已赐下,令漪立在修葺一新的坟墓前,看着石碑上“魏故光禄大夫裴文忠公之墓”
的字样,视线渐被泪水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