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阿环走进帷帐里。
太后忽然要亲自召见她,意思捉摸不透。
&esp;&esp;她思前想后,自己在太后这儿最大的罪状,莫过于待在玄元殿里,却叫皇帝避退叁舍,躲去了上林苑。
段胜没敢再派她去上林苑跟着,毕竟皇帝是他正经主子。
&esp;&esp;太后坐在黄花梨螭纹椅上,缂绣金线祥云的丝袍垂下来,落在阿环眼前。
她听上去并无不快,声音缓和地说:
&esp;&esp;“这段日子,你看顾皇帝,传送经文,也辛苦了。”
&esp;&esp;阿环哑然失笑,她好久不见陛下了,只好答:“妾资质浅薄,执事怠慢,不敢言辛苦。”
&esp;&esp;太后拨弄案上茶碗,她当然知道皇帝这些天连玄元殿都不曾回,望之不似人君。
&esp;&esp;碗中茶沫浮沉。
幽然地,太后便想起御史大夫的辞呈,恢复早朝的谏议,甚至还有她的近臣想把女儿塞进后宫里来的提议。
得知此事,她愤怒万分,这些人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,可是却一点也不顾念她的恩德,生怕她人走茶凉!
&esp;&esp;待她百年后,这些朝堂上的衣冠禽兽,还不知道会怎么诋毁她,诸如牝鸡司晨、惟家之索的恶语是早注定的。
皇帝日后倘若真做出什么功业来,那她就更要被戴上泥古不化、目光短浅的帽子了。
&esp;&esp;那些在她庇护下过得悠游自在的生民黍离会追怀她、感念她吗?压根不会。
史笔如刀,握在那帮子士大夫手里,千秋万岁后,会将她的身后名雕刻成什么样子,简直不敢想。
&esp;&esp;想到这里,太后看看脚边跪着的少女。
她和皇帝在观中闹得什么矛盾,太后不必深想就能猜到,竟然在她身上觉出了点高蹈绝尘的隐士风范。
皇帝能给这个女人的,君王的垂青,男人的爱幸,在她这里全没有用!
&esp;&esp;想到这里太后就觉得心里畅快,抬手淡淡道:“芳姑,带她去领赏。”
&esp;&esp;阿环不料自己懈怠许久,竟还得赏,心中惊讶。
她微张开口,想提出宫的事。
却听得芳姑向她道了声“请”
&esp;&esp;太后看她神色懵懂,莞尔一笑。
&esp;&esp;阿环并未觉察。
那几匹绫罗递到手里,有些发沉,好歹捧住了,屈身谢恩。
&esp;&esp;芳姑笑着悄悄提点她:“太后抬举你,这绫子就别都换钱了,做两身符合身份的体面衣裳才好。”
&esp;&esp;她愈发莫名,手捧这几匹贵重的布料从锦章宫出来,穿苑入殿。